金瓶梅(崇祯原本)第01回 西门庆热结十弟兄 武二郎冷遇亲哥嫂

兰陵笑笑生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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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曰:豪华去绝,箫筝响歌喉咽。雄剑无威光彩沉,琴零落金星灭。玉阶坠秋,月照当时歌舞。当时歌舞回,化为今西陵灰。又诗曰:二八佳间仗剑斩愚夫。虽然头落,暗里君骨髓枯。这首诗,是昔年唐国时,个修真炼的英雄,入圣超凡的豪杰,到位居紫府,名列仙班,率领八洞群仙,救拔四部洲沉苦位仙,姓吕名岩,号纯阳子祖师所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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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营营逐逐,急急巴巴,跳关头,打破酒财气圈子。到头同归于,着甚虽是如此说,只这酒财气四件中,惟有“财”二者更为利害。怎见得的利害假如到了那穷苦的田地,受无限凄凉,耐无端懊恼,晚米瓮,苦无隔宿之炊,早起看看厨,愧无半星烟子饥寒,冻馁,就是那粥饭尚且艰难,那讨馀钱沽酒更有种可恨眼,面目寒酸,云志气,分外消磨,怎能够与争气正是:朝马黄金者如同陌路

到得那有钱时节,挥金买笑,掷巨万。思饮酒真个琼浆玉数那琥珀杯流;斗气钱可通神,果然是颐指气使。趋炎的脊挨肩,附痈舐痔,真所谓得叠肩而,失掉臂而去。古今炎冷恶,莫有甚于此者。这两等,岂是受那财的利害如今再说那的利害。请看如今世界,说那坐怀的柳惠,闭门纳的鲁男子,与那秉烛达旦的关云,古今能有几至如三四妾,买笑追欢的,又当别论。

还有那种好,见了个女略有几分颜百计千方暖,到了着手时节,只图那瞬欢娱,也全戚的名分,也想朋友的。起初时知用了多少滥钱,费了几遭酒食。正是:三杯,两盏。到浓事,甚而斗杀伤,保,孥难顾,事业成灰。就如那石季泼天豪富,为珠命丧囹圄;楚霸王气概拔山,因虞姬头悬垓

真所谓:“生之门户,看得破时忍”这样是受那的利害如此说,这“财”二字,从只没有看得破的。若有那看得破的,见得堆金积玉,是棺材去的瓦砾泥沙;贯朽粟,是的臭淤粪土。堂广厦,玉宇琼楼,是坟山得的享堂;锦绣袄,狐貂裘,是骷髅了的败絮。即如那妖姬女,献工妍,看得破的,却如锋阵将军叱咤献威风;朱皓齿,掩袖回眸,懂得时,是阎罗殿鬼判夜叉增恶

弯,金莲三寸,是砌坟时破土的锹锄;枕绸缪,被中恩,是五殿油锅中生活。只有那金刚经两句说得好,:“如梦幻泡影,如电复如。” 见得生在世,件也少得,到了那结束时,件也用着。随着举鼎舟的神,到头得骨;由着铜山金谷的奢华,正好时却又冰消雪散。假饶闭月的容貌,到了垂眉落眼,皆掩鼻而之;比如陆贾隋何的机锋,若遇着齿冷寒,吾未如之何也已。

如削去六清净,披领袈裟,参透了世界,打磨穿生灭机关,直超无乘,落是非窠,倒得个清闲自在,坑中翻筋斗也。正是:三寸气在千般用,无常万事休。说话的为何说此段酒财气的缘故只为当时有家,先恁地富贵,到煞甚凄凉,权谋术智,毫也用着,友兄个也靠着,享几年的荣华,倒了许多的话靶。

中又有几个斗宠争强,卖俏的,起先好妖娆妩,到也免得尸横灯影,血染。正是: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;天网恢恢,疏而漏。话说宋徽宗皇帝政和年间,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中,有个风流子,生得状貌魁梧,潇洒,饶有几贯家资,年纪二十六七。这复姓西门,单讳个庆字。西门达,原走川广贩药材,就在这清河县开着的生药铺。

现住着门面五间到底七子。家中呼使婢,骡马成群,虽算得十分富贵,却也是清河县中个殷实的家。只为这西门达员外夫去世的早,单生这个子却又百般惜,听其所为,所以这甚读书,终闲游,专在外眠宿柳,惹草招风,学得些好拳,又会赌博,陆象棋,抹牌字,无通晓。结识的朋友,也都是些帮闲抹守本分的

个最相契的,姓应名伯爵,表字光侯,原是开绸缎铺应员外的第二个子,落了本钱,跌落,专在本司三院帮嫖贴食,因此都起个浑名子。又会好气陆棋子,件件皆通。第二个姓谢名希,字子纯,乃清河卫千户官应袭子孙,自幼亡,游手好闲,把程丢了,亦是帮闲勤,会手好琵琶。自这两个与西门庆甚

其余还有几个,都是些破落户,没名器的。祝实念,表字贡诚。孙天化,表字伯修,绰号孙寡吴典恩,乃是本县阳生,因事革退,专在县与官吏保债,以此与西门庆往。还有个云参将的兄云理守,字非去。常峙节,表字坚初。卜志赉光,表字光汤。

说这赉光,众中也有名字取的好听的,却自己解说:“也改了,只为当初取名的时节,原是个门馆先生,说,当初有个什么故事,是鱼跃入武王舟。又说有两句书是周有赉,于汤有光,取这个意思,所以表字就光汤。有这段故事,也改了。” 说这共十数,见西门庆手里有钱,又撒漫肯使,所以都撮哄着耍钱饮酒,嫖赌齐行。

正是:把盏衔杯意气,兄兄抑何朝平地风波起,此际相才见心。说话的,这等家,生这等肖的子,又搭了这等班无益有损的朋友,随怎的豪富也穷了,还有甚子却有个缘故,只为这西门庆生刚强,作事机诡谲,又放官吏债,就是那朝中、杨、童、蔡四臣,也有门路与

所以专在县里管些公事,与把搅说事钱,因此都惧怕。因排行第是西门。这西门先头浑家陈氏早逝,边只生得个女西门姐,就许与东京八十万军杨提督的家陈洪的子陈敬济为室,尚未门。只为亡了浑家,无管理家务,新近又娶了本县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填为继室。这吴氏年纪二十五六,是八月十五生的,小名月姐,嫁到西门庆家,都顺

却说这月贤能,夫主面百依百随。中也有三四个丫鬟女,都是西门庆收用的。又尝与打热,也娶在家里了第二子。南街又占着窠子卓二姐,名卓丢,包了些时,也娶了第三。只为卓二姐子瘦怯,时常三病四却又去飘风戏月,调女。正是:东家歌笑醉颜,又向西邻开玳宴。几卧,牡丹开总堪怜。

话说西门庆在家闲坐,对吴月:“如今是九月廿五了,月初三,却是们的会期。到那也少整两席齐整的酒席,两个唱的姐,自恁在咱家与兄们好生料理料理。” 吴月:“说起这,那个是那有良心和行货无使的游尸。自搭了这起,几时曾有个家哩现今卓二姐自恁好,把那酒也少吃了。” 西门庆:“别的话倒也中听。

这些说话,却有些耐烦听。依说,这些兄们没有好,使着,没有依顺的,事又十分当,就是那谢子纯这个,也失为个伶俐能事的好。咱如今是这等计较罢,只管恁会会去,终着个切实。咱如到了会期,都结拜了兄罢,明也有个靠傍些。” 吴月:“结拜兄也好。只怕还是别个靠的多哩。

去靠,提傀儡戏场──还少哩。” 西门庆笑:“自恁靠得着,却更好了。咱只等应二,与说这话罢。” 正说着话,只见个小厮,生得眉清目秀,伶俐乖觉,原是西门庆贴伏侍的,唤名玳安,走到面说:“应二叔和谢叔在外见爹说话哩。” 西门庆:“正说却两个就了。” 面走到厅,只见应伯爵头新盔的玄罗帽穿件半新旧的天青绉纱褶子,丝鞋净,坐在首。

首坐的,是姓谢的谢希。见西门庆齐立起,边忙作揖:“在家,连少看。” 西门庆让面唤茶吃,说:“们好,这几心里耐烦,走跳,们通傍个影。” 伯爵向希:“何如说哩。” 因对西门庆:“怪的是。连咱自也忙些什么自咱们这两只,还赶哩。” 西门庆因问:“这两在那里” 伯爵:“昨在院中李家瞧了个孩子,就是这边二嫂子的侄女桂卿的子,桂姐

几时,就落的好标致了。到明的时候,还知怎的样好哩昨再三向说:二爹,千万寻个好子梳笼。敢怕明还是的货哩。” 西门庆:“有这等事等咱闲了去瞧瞧。” 谢希:“信,委的生得十分颜。” 西门庆:“昨家,却在那里去” 伯爵:“卜志了,咱在家帮着了几,发门。

嫂子再三向说,,承这里楮奠礼去,因没有宽转地方,晚夕又没甚好酒席,好请坐的,甚是意去。” 西门庆:“闻得好得没多子,就这等了。把真金川扇拿甚答谢答谢,又作了故” 谢希叹了:“咱会中兄,却又少个了。” 因向伯爵说:“月初三,又是会期,咱每少得又这里破费,兄们顽耍哩。” 西门庆:“正是,刚才正对,咱兄们似这等会会去,无只是吃酒顽耍,个切实,倒如寻个寺院里,写个疏头,结拜了兄,到彼此扶持,有个傍靠。

到那,咱少破些银子,买办三牲,众兄随多少各些分资。科派们,这结拜的事,各些,也见些分。” 伯爵连忙:“说的是。婆的老子念佛,各自自的心。只是俺众们,老鼠尾巴生疮──有脓也多。” 西门庆笑:“怪才,谁说这话。” 谢希:“结拜须得十个方好。如今卜志没了,却谁补” 西门庆沉回,说:“咱这间,原是太监侄,手里肯使股滥钱,常在院中走

边院子与咱家只隔着,与甚说得,咱小厮邀邀去。” 应伯爵拍着手:“敢就是在院中包着吴银子虚么” 西门庆:“正是” 伯爵笑:“那个去。与了,咱到,敢又有个酒碗。” 西门庆笑:“傻子,敢害馋痨痞哩,说着的是吃。” 家笑了回。西门庆旋玳安说:“到间家去,对二爹说,如此这般:俺爹到了月初三结拜十兄,敢请二爹会哩。

怎的说,话。二爹若在家,就对说罢。” 玳安应诺去了。伯爵:“到那还在这里是,还在寺院里好” 希:“咱这里无只两个寺院,僧家是永福寺,是玉皇庙。这两个去,随分那里去罢。” 西门庆:“这结拜的事,是僧家管的,那寺里和尚,熟,倒如玉皇庙吴官与相熟,那里又宽展又幽静。” 伯爵接:“说的是,敢是永福寺和尚倒和谢家嫂子相好,故荐与去的。” 希笑骂:“老子,件正事,说说就放了。” 正说笑间,只见玳安了,因对西门庆说:“二爹在家,俺对

听了,好欢喜,说:既是西门爹携带二爹,那有个的。等说,至期以定撺掇,多拜爹。又与了小的两件茶食了。” 西门庆对应、谢二:“自这,倒好个伶俐标致。” 说毕,又拿盏茶吃了,二齐起:“,别了罢,咱好去通知众兄,纠分资这里先去与吴官说声。” 西门庆:“了,罢。” 于是

应伯爵走了几步,回转:“那唱的” 西门庆:“这也罢了,兄们说说笑笑,到有趣些。” 说毕,伯爵举手,和希路去了。话休饶,捻指了四五,却是十月初。西门庆早起,刚在月里坐的,只见个才留头的小厮,手里拿着个描金退光拜匣,走将,向西门庆磕了个头,立起站在旁边说:“俺是家,俺爹多拜西门爹。

西门爹这边请俺爹去,俺爹有事门了,曾当面领的。闻得爹这边是初三会,俺爹特使小的先这些分资,说爹这边胡先用着,等明爹这里用多少派开,该俺爹多少,再补了。” 西门庆拿起封袋看,签写着“分资两”:“多了,消补的。到爹莫往那去,起早就同众爹庙去。” 那小厮:“小的知。” 刚待转,被吴月唤住,丫头玉箫在食箩里拣了两件蒸果馅

因说:“这是与当茶的。到家拜说西门说,迟几去坐半哩。” 那小厮接了,又磕了个头,应着去了。西门庆才打发家小厮门,只见应伯爵家应着个拜匣,玳安见了,磕了头,说:“俺爹纠了众爹们分资,小的,爹请收了。” 西门庆取看,共总八封,也拆看,都与月:“收了,到明庙,好凑着买东西。” 说毕,打发应去了。

立起到那边看卓二姐。刚走到坐,只见玉箫走,说:“请爹说话哩。” 西门庆:“怎的起先” 随即又到,看见月摊着些纸包在面,指着笑:“看这些分子,止有应二的是钱二分八成银子,其余也有三分的,也有五分的,都是些的黄的,倒象金子般。咱家也曾没见这银子,收的也污个名,如掠还罢。” 西门庆:“也耐烦,丢着罢,咱多的也包补,在乎这些” 说着直往去了。

到了次初二,西门庆称四两银子,买了猪、羊、五六坛金华酒和烛纸札、鸭案酒之,又封了五钱银子,旋保和玳安三个:“到玉皇庙去,对吴师说:俺爹明结拜兄劳师纸疏辞,晚夕就在师这里散福。烦师与俺爹预备预备,俺爹明早。”只见玳安去了会,回说:“已去了,吴师说知了。” 须臾,了初二,次初三早,西门庆起梳洗毕,玳安:“去请二爹,到咱这里吃早饭,同好庙去。

发到应二叔家,催催众。” 玳安应诺去,刚请子虚到,只见应伯爵和班兄了,却正是头所说的这几个。为头的是应伯爵,谢希、孙天化、祝念实、吴典恩、云理守、常峙节、赉光,连西门庆、子虚共成十个。齐箩圈作了个揖。伯爵:“咱时候好去了。” 西门庆:“也等吃了早饭着。” :“拿茶。” :“看菜。” 须臾,吃毕早饭,西门庆换了,打选帽光鲜,齐径往玉皇庙

到数里之遥,早望见那座庙门,造得甚是雄峻。但见:殿宇嵯峨,宫墙耸。正面起着座墙门八字,带都泥;里边列着三条甬川纹,四方都砌石。正殿金碧辉煌,两廊檐阿峻峭。三清圣祖庄严相列中央,太老君背倚青牛居殿。入第二重殿,转重侧门,却是吴官的院。的门,两都是些瑶草琪,苍松翠竹。

西门庆抬头看,只见两边门楹贴着副对联:洞府无穷岁月,壶天别有乾坤。面三间敞厅,却是吴官朝夕作功课的所在。当铺设甚是齐整,面挂的是昊天金阙玉皇帝,两边列着的紫府星官,侧首挂着是马、赵、温、关四元帅。当官却又在经堂外躬接。西门庆入里边,献茶已罢,众都起,四围观看。

赉光携着常峙节手,从左边看将到马元帅面,见这元帅威风凛凛,相貌堂堂,面画着三只眼睛,常峙节:“,这却是怎的说如今世界,开只眼闭只眼好,还经得多只眼睛看破绽哩” 应伯爵听见,走:“呆兄多只眼好么” 众笑了。常峙节指着首温元帅:“二,这个通蓝的,却也古怪,敢怕是卢杞的祖宗。” 伯爵笑着:“吴先生说个笑话。” 那吴官真个走

伯爵:“去,见了阎王,阎王问是什么者说:是士。阎王判官查,果系士,且无罪孽。这等放。只见士转,路遇着个染中的博士,原认得的,那博士问:师,怎生得转者说:士,所以放。那博士记了,见阎王时也说是士。那阎王,只见两只手是蓝的,问其何故。

那博士打着宣科的声音:曾与温元帅搔胞。”说的众笑。面又转右首,见首供着个脸的却是关帝。首又是个黑面的是赵元坛元帅,边画着老虎。赉光指着:“看这老虎,难是吃素的,随着妨事么” 伯爵笑:“知,这老虎是随的伴当哩。” 谢希听得走:“这等个伴当随着,刻也成的。

么” 伯爵笑着向西门庆:“这等亏怎地” 西门庆:“却怎的说” 伯爵:“子纯的伴当随的,似们这等七八个的随,却罢了。” 说着,齐正笑时,吴官走,说:“官们讲这老虎,只俺这清河县,这两受这老虎的亏往知吃了多少,就是猎户,也害了十。” 西门庆问:“是怎的” 吴:“官们还

晓的,只因个小徒,到沧州横海郡柴那里去化些钱粮,整整住了五七,才得。俺这清河县近着沧州路,有条景阳冈,冈新近个吊睛额老虎,时常。客商往,好生难走,必须成群结伙而。如今县里现着五十两赏钱,得。可怜这些猎户,知吃了多少限哩” 赉光跳起:“咱今结拜了,明就去拿,也得些银子使。” 西门庆:“值钱么” 赉光笑:“有了银子,命怎的” 众齐笑起

应伯爵:“再说个笑话们听:被虎衔了,,拿刀去杀那虎。这在虎子,省可而的砍,怕砍了虎。”说着众哈哈笑。只见吴官打点牲礼当,:“官们烧纸罢。” 面取疏纸,说:“疏已写了,只是那位居那位居次排列了,好等小书写尊讳。” 众:“这自然是西门。” 西门庆:“这还是叙齿,应二,是应二。” 伯爵:“爷,可折杀小罢了如今年时,只好叙些财,那里好叙齿若叙齿,这还有的哩。

且是,有两件妥:第有威有德,众兄;第二应二,如今居,却又,倘或有两个应二还是应应二,应应呢” 西门庆笑:“这搊断肠子的,单有这些闲说的” 谢希:“,休推了。” 西门庆再三谦让,被子虚、应伯爵等,只得

第二是应伯爵,第三谢希,第四让子虚有钱了四。其余挨次排列。吴官写完疏纸,于是点起烛,众依次排列。吴开疏纸朗声读:维宋国山东东平府清河县信士西门庆、应伯爵、谢希子虚、孙天化、祝念实、云理守、吴典恩、常峙节、赉光等,是沐手焚请旨。伏为园义重,众心仰慕而敢效其风;管鲍,各姓追维而同其志。

况四海皆可兄,岂异姓如骨是以涓今政和年月,营备猪羊牲礼,鸾驭金资,瑞叩斋坛,虔诚请祷,拜投昊天金阙玉皇帝,五方值功曹,本县城隍社令,切神祗,仗此真,普同鉴察。伏念庆等生虽异冀同时,期盟言之永固;安乐与共,颠沛相扶,思缔结以常新。

必富贵常念贫穷,乃始终有所依倚。往以月,谊若天而地厚。伏愿自盟以,相好无,更祈增有永之年,户户庆无疆之福。凡在时中,全叨覆庇,谨疏。政和 年 月 文疏吴官读毕,众拜神已罢,依次又在神拜了八拜。然神,焚化钱纸,收福礼去。时,吴官又早把猪羊卸开,鱼果品之类整理当,俱是盘摆两桌,西门庆居于首席,其余依次而坐,吴官侧席相陪。

须臾,酒数巡,众猜枚行令,耍笑哄堂,说。正是:才见扶桑,又看曦驭衔山。醉扶去,树梢新月弯弯。饮酒热闹间,只见玳安附西门庆耳边说:“小的接爹了,说三发昏哩,请爹早些家去。” 西门庆随即立起:“摇席破座,委的第三个小妾十分病重,咱先去休。” 只见子虚:“咱与同路,咱两个去罢。” 伯爵:“两个财主的都去了,丢俺们怎的再坐回去。” 西门庆:“家无,俺两个搭里去的是,省和嫂子疑心。” 玳安:“小的时,二天福备马了。” 只见个小厮走近,向子虚:“马在这里,请爹家去哩。” 于是二齐起,向吴官致谢打搅,与伯爵等举手:“们自在耍耍,们去也。” 说着马去了。

单留这几个嚼倒泰山谢土的,在庙流连题。却表西门庆到家,与子虚别了,问吴月:“卓二姐怎的发昏” 月:“个病在家,恐怕搭了这起到那里去了,故此玳安恁地说。只是觉得重在家看的是。” 西门庆听了,往那边去看,连在家守着题。却说光隙,又早是十月初十外了。

,西门庆正使小厮请太医诊视卓二姐病症,刚走到厅,只见应伯爵笑嘻嘻走将。西门庆与作了揖,让坐了。伯爵:“,嫂子病如何” 西门庆:“多分有些起解,知怎的好。” 因问:“多咱时分才散” 伯爵:“承吴官再三苦留,散时也有二更多天气。咱醉的的,倒是早早家的益些。” 西门庆因问:“吃了饭曾” 伯爵好说曾吃,因说:“试猜。” 西门庆:“敢是吃了” 伯爵掩:“这等猜着。” 西门庆笑:“怪才,曾吃,有这等张致的” 小厮:“看饭,咱与二叔吃。” 伯爵笑:“然咱也吃了了,咱听得件稀罕的事说,去瞧瞧。” 西门庆:“甚么稀罕的” 伯爵:“就是官所说的景阳冈那只虫,昨顿拳头打了。” 西门庆:“胡说了,咱信。” 伯爵:“,说也信,听着,等说。” 于是手舞足蹈说:“这个有名有姓,姓武名松,排行第二。” 先怎的避难在柴怎的害起病,病好了又怎的去寻这景阳冈,怎的遇了这虎,怎的怎的被顿拳了。

十说,就象是见的般,又象这只虎是打的般。说毕,西门庆摇着头:“既恁的,咱与吃了饭同去看。” 伯爵:“吃罢,怕误了。咱们倒酒楼去坐罢。” 只见放桌,西门庆:“对说,看饭了,拿穿。” 须臾,换了,与伯爵手拉着手同步。路着谢希,笑:“们,敢是看打虎的么” 西门庆:“正是。” 谢希:“好挨挤开哩。” 于是同到临街酒楼

时,只听得锣鸣鼓响,众齐瞧看。只见对对缨的猎户,摆将是那打的老虎,好象锦布袋般,四个还抬。末,坐着个壮士,就是那打虎的这个。西门庆看了,着指头:“说这等,若没有千百斤牛般气,怎能够。” 这里三个饮酒评品,按题。单表的这个壮士怎生模样但见:雄躯凛凛,七尺以材;阔面棱棱,二十四五年纪。

目直竖,远望犹如两点明星;两手,近觑时好似铁碓。尖飞起,山虎豹失;拳手落时,穷谷熊罴皆丧魄。头戴着万字头巾,簪两朵银穿着领血腥衲袄,披着锦。这是别,就是应伯爵说所阳谷县的武二郎。只为子,意中打了这个虎,被知县请将。众看着入县里。

却说这时正值知县升堂,武松去,扛着虫在厅。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,心中自忖:“恁地,怎打得这个虎” 唤武松厅。参见毕,将打虎首尾诉说遍。两边官吏都吓呆了。知县在厅赐了三杯酒,将库中众土户纳的赏钱五十两,赐与武松。武松禀:“小托赖相公福荫,偶然侥幸打了这个虫,非小之能,如何敢受这些赏赐众猎户因这畜生,受了相公许多责罚,何就把赏给散与众,也显得相公恩典。” 知县:“既是如此,任从壮士分。” 武松就把这五十两赏钱,在厅散与众猎户傅去了。

知县见仁德忠厚,又是条好汉,有心抬举:“虽是阳谷县氏,与这清河县只在咫尺。就参县里个巡捕的都头,专在河东西擒拿贼盗,如何” 武松跪谢:“若蒙恩相抬举,小受赐。” 知县随即唤押司立了文案,当参武松了巡捕都头。众里户都与武松作贺庆喜,连连吃了数酒。

回阳谷县去抓寻料又在清河县了都头,却也欢喜。那时传得东平府两县,皆知武松之名。正是:壮士英雄艺略芳,景阳冈。醉山中虎,自此声名播四方。却说武松在街闲行,只听背:“兄,知县相公抬举了巡捕都头,怎看顾” 武松回头见了这觉的──欣从额角眉边,喜逐欢容笑开。

是别,却是武松常间去寻的嫡。却说武自从兄分别之,因时遭饥馑,搬移在清河县紫石街赁居住。懦弱,模样猥蕤,起了个浑名三寸丁谷树,俗语言其糙,头脸窄狭故也。只因这般弱朴实,多欺侮也。这也在话。且说武无甚生意,终担子去街卖炊饼度幸把浑家故了,丢个女孩,年方十二岁,名唤,爷两个活。

那消半年光景,又消折了资本,移在街坊张户家临街居住。张宅家本分,常看顾,照顾依旧卖些炊饼。闲时在铺中坐地,武奉承。因此张宅家个个都欢喜,在户面说方。因此户连钱也问武。却说这张户有万贯家财,百间屋,年约六旬之边寸男尺女皆无。余氏,主家严厉,中并无清秀使女。

只因户时常拍叹气:“年纪,又无女,虽有几贯家财,终何用。” :“既然如此说,买两个使女,早晚习学弹唱,了。” 户听了喜,谢了了几时,果然,与户买了两个使女,潘金莲,个唤玉莲。玉莲年方二八,乐户,生得净小巧。这潘金莲却是南门外潘裁的女,排行六姐。

自幼生得有些好小,所以就金莲。了,的度,从九岁卖在王招宣府里,习学弹唱,闲常又读书写字。伶俐,十二三,就会描眉画眼,傅施朱,品竹弹丝,女工针指,知书识字,梳,着件扣衫子,致,乔模乔样。到十五岁的时节,王招宣了,潘争将,三十两银子转卖于张户家,与玉莲同时门。

习学弹唱,金莲原自会的,甚是省。金莲学琵琶,玉莲学筝,这两个同歇卧。

主家婆余氏初时甚是抬举二,与金银首饰装束子。玉莲了,止落金莲十八岁,落的脸,眉弯新月。张户每,只碍主家婆厉害,得到手。主家婆邻家赴席在,户暗把金莲唤至中,遂收用了。正是:莫讶天台相见晚,刘郎还是老刘郎。 户自从收用金莲之添了四五件病症。端的那五件第,第二眼添泪,第三耳添聋,第四鼻添涕,第五尿添滴。自有了这几件病,主家婆颇知其事,与户嚷骂了数,将金莲百般苦打。户知容,却赌气倒赔了奁,寻嫁得个相应的家。户家都说武忠厚,见无小,又住着宅,堪可与。这户早晚还看觑此女,因此文钱,地嫁与。这武自从娶了金莲,户甚是看顾。若武没本钱炊饼,户私与银两。武去,户候无踅入中与金莲厮会。武见,原是的行货,敢声言。朝暮往,也有多时。忽户得患寒病症,呜呼了。主家婆察知其事,怒令家僮将金莲、武即时赶

故此遂寻了紫石街西王皇子,赁外两间居住,依旧卖炊饼。原这金莲自嫁武,见味老实,猥琐,甚是憎嫌,常与气。报怨户:“普天世界断生了男子,何故将嫁与这样个货每牵着走,打着倒退的,只是味吃酒,着却是锥钯也端的那世里悔气,却嫁了是好苦也” 常无,唱个山坡羊为证:想当初,姻缘错当男汉看觑。

自己夸奖,乌鸦怎鸾凤对真金子埋在土里,是块号铜,怎与俺金本是块顽石,有甚福羊脂玉好似粪土灵芝。奈何,随怎样,到底美。听知:是块金砖,怎比泥土基 看官听说:但凡世女,若自己有几分颜,所禀伶俐,个好男子罢了,若是武这般,虽好杀也未免有几分憎嫌。自古佳才子相着的少,买金偏着卖金的。

去卖炊饼,到晚方归。那打发武门,只在帘子嗑瓜子径把那对小金莲故引浮逐在门弹胡博词,撒谜语,唱:“块好羊,如何落在里” 油似的言语,无般。因此武在紫石街又住牢,往别搬移,与老婆商议。:“贼馄饨晓事的,住,屋,可知有小罗唣如添几两银子,看相应的,典两间住,却也气概些,免受欺侮。” 武:“那里有钱典:“呸浊才料,是个男子汉,倒摆布开,常受气。

没有银子,把的钗梳凑办了去,有何难有了再治迟。” 武听老婆这般说,当凑了十数两银子,典得县门两层四间屋居住。第二层是楼,两个小小院落,甚是净。武自从搬到县西街,照旧卖炊饼活,想这见自己嫡。当相见,心中喜。面邀请到家中,让至楼坐,里唤金莲,与武松相见。

因说:“景阳冈虫的,的小叔。今新充了都头,是同胞兄。” 那叉手向:“叔叔万福。” 武松施礼,倒拜。扶住武松:“叔叔请起,折杀家。” 武松:“嫂嫂受礼。” 两个相让了回,都平磕了头起。少顷,小女拿茶,二吃了。武松见十分妖娆,只把头低着。多时,武安排酒饭,款待武松。

说话中间,武楼买酒菜去了,丢,独自在楼陪武松坐地。看了武松材凛凛,相貌堂堂,又想了那虫,毕竟有千百斤气说,心思量:“所生的兄,怎生家那尺的丁树,三分似七分似鬼,那世里遭瘟如今看起武松这般壮健,何家住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了。” 于是面堆,问:“叔叔如今在那里居住每饭食谁整理” 武松:“武二新充了都头,逐答应司,别,胡在县寻了个,每两个土兵伏侍饭。” :“叔叔何家里住省的在县土兵饭腌臜。

家里住,早晚些汤吃时,也方些。就是自安排与叔叔吃,也净。” 武松:“谢嫂嫂。” :“莫有婶婶可请厮会。” 武松:“武二并曾婚娶。” :“叔叔青多少” 武松:“虚度二十八岁。” :“原叔叔倒三岁。叔叔今番从那里” 武松:“在沧州住了年有馀,只想在旧居住,移在这里。” :“言难

自从嫁得,吃忒善了,被欺负,才到这里。若是叔叔这般雄壮,谁敢字” 武松:“家兄从本分,似武松撒泼。” :“怎的颠倒说常言:无刚强,安家平生,看那三打回头,四打和转的”武松:“家兄惹祸,免得嫂嫂忧心。” 二在楼句的说。有诗为证:叔嫂萍踪得偶逢,娆偏逞秀仪容。

私心成欢会,暗把言钓武松。话说金莲陪着武松正在楼说话未了,只见武买了些菜果饼归家。放在厨,走:“嫂,则个。” 那:“看那晓事的,叔叔在此无陪侍,却撇了去。” 武松:“嫂嫂请方。” :“何去间请王乾安排只是这般。” 武自去央了间王婆

安排端正,都拿,摆在桌子,无非是些鱼果菜点心之类。随即。武坐了主位,武松对席,武打横。三,把酒斟,武筛酒在各。那拿起酒:“叔叔休怪,没甚管待,请杯酒。” 武松:“谢嫂嫂,休这般说。” 武只顾筛酒,那笑容可掬,:“叔叔,怎的” 拣好的递将

武松是个直的汉子,只把嫂嫂相待。谁知这是个使女,惯会小意。亦想这片引心。那陪武松吃了几杯酒,眼只看着武松的。武松吃,只得倒低了头。吃了歇,酒阑了,。武:“二没事,再吃几杯去。” 武松:“生受,嫂嫂罢。” 都的门外,:“叔叔是必心搬家里住,若是,俺两也吃别笑话。

难比别,与们争气,也是好。” 武松:“既是嫂嫂厚意,今晚有行李。” :“这里等候哩” 正是:意无识,几点碧自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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